我的母亲和我

2019-10-26 00:00 发布

暂无内容  0年级 / 王海兰 1648 0 0

(一)

我的母亲出生于1959年。

我小时候最喜欢听母亲讲她小时候的事情。

母亲说,她小时候全村人都在队里的大食堂一起吃饭,大人们必须去干活才有的吃。我问母亲:“都干什么活呀?”母亲告诉我:“春天耕田种地,秋天收割晾晒,冬天刨粪送粪。”我问母亲:“什么是刨粪送粪呀?”母亲说:“刨粪送粪就是在夏天农闲时,把人或牲畜的粪便收集在一处大坑里,冬天冻了之后,再用镢头刨成小块,运到田地里做肥料。

母亲说,她出生的第二年就赶上了村里闹饥荒。全村人都吃不饱饭,每天还要下地干活。晚上,人们都饿得睡不着,就把裤子的腰带紧了一圈又一圈。母亲4岁时,外婆疯了,全村人都说外婆是被跟上不干净的东西了。于是,白天干完农活的村里人就把外婆围在人群中,中间烧着红红的柴火,把外婆往火堆里推,说是要把不干净的东西烧死。后来,又演变成圆心外的一群男人用皮鞭狠狠地抽外婆,说是要吓走那个不干净的东西。外婆那凄惨的叫声充斥在60年代的夜空中,让母亲每每忆起时都不自觉流出眼泪……

母亲6岁时,就开始上山捡粪了,她脚上穿的鞋从来就没有后跟,脚后跟就一直露在外面,春夏秋冬一直如此。母亲11岁时,开始打磙子。我问母亲:“什么是打磙子?”母亲说:“我们那时候种地,最前面是由两匹马或两头牛拉着犁,后面一个人扶着犁,在犁好的地垄里还有一个人撒种子,再后面还有一头牛拉着石磙子,把撒好但没有被土盖上的种子,用石磙子碾一遍,防止种子风干发不了芽。”而母亲就是那个赶牛控制石磙子的人,俗称“打磙子”。

母亲15岁时,家里已经7个孩子了。每顿饭,每人一筷子,第二筷子饭已经没有了。村里像母亲一样大的孩子们实在饿得慌,就跑到队里,等饲养员焖好一锅喂牲口的山药时,一哄而抢。也是在这一年,母亲5岁的三弟生病了。村里看完去县里看,但都没查出病因,和村里人凑了200块钱去张家口依然没有确诊,说是让去北京看,但是没有钱去,不久,三舅就去世了。临死之前,三舅对母亲说:“大姐,你给我去借一碗面,我就想饱饱的吃一顿莜面。”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都没有实现,因为,人们都没有富余的面借给别人。

母亲的整个童年和少年都充满了饥饿和劳累,那时候,没有一个人是吃得饱的,那时候,是没有几个人不干活儿的。

我问母亲:“你小时候就没有什么开心的事吗?”母亲说:“最开心的?那就是农闲时或打井累了时听老人们讲故事。在漆黑的夜晚,女子打井队打井累的时候,小一点的孩子就会缠着队里年老的美玲阿姨讲故事,故事大抵都是鬼故事和革命英雄的故事,有时候讲累了就讲《曹操三十万大军过河》——扑通,一个,扑通,一个……”“还有呢?”我问。“三十万大军过河呐,得一个一个过了哇。”我小时候也喜欢缠着母亲讲故事,母亲也会给我讲《曹操三十万大军过河》,大多数时候,我都是在曹操三十万大军过河的阵势里睡着了,但是第二天还是不忘问母亲:“过完了吗?”

母亲18岁时,才开始上夜校。干完农活或农闲时,村里的孩子们被集中起来学认字写字。母亲就是在那时候学会自己的名字的,母亲还学会了给自己记工分。但,往往学不长时间就会被外公外婆叫回家哄弟弟妹妹。

母亲说,她小时候虽然很饿,很苦,但是生活却也蛮充实的。


(二)

我是个80后,出生在一个小村庄。我的父亲是个文盲。他小的时候只读过几天书,因为没钱买笔和本所以就不念了。我的母亲也是文盲。她说,她只读过几天夜校。她,只会歪歪扭扭地写自己的名字。母亲说,他们小时候总是吃不饱饭,地是全村人一起种一起收,粮食是队里统一发放。

而我的童年却像踩着七彩祥云,小时候,村里人都住着土坯房,院落很大,房前有菜园,屋后有小树,远山淡墨中带着深沉,牛儿吃草,羊儿漫步,小溪潺潺,倦鸟归林。春有耕作,秋有收获,人们总是恬淡而忙碌地过着自己的日子。农忙时,人们为了赶时节,总是披星戴月地劳作。镰刀收割庄稼声在静谧的月空下那么清晰,那么悠扬,像一首首交响乐,时而低沉,时而高亢,时而忧愁,时而欢畅。那时的小孩们,就在这静谧的夜晚,听着父辈们编制的一曲曲交响乐,在静默的等待中渐渐睡去。

等到大人们终于把收割好,扎成捆的庄稼都拉到各家场面时,大人们似乎才敢喘口气。而此时,却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光。场面里,一垛又一垛的庄稼是孩子们天然的游乐场!白天,大人们把庄稼均匀地铺开在场面里(俗称铺场),晒干后,拖拉机带着碌碡一圈圈地碾压(俗称碾场),碾好一面,再把庄稼翻一面(俗称翻场)再碾,以免碾不干净。小孩子们就在这忙碌中从这家的场面跑到那家的场面,欢乐的笑声就从这家的场面传到那家的场面,一直传遍整个村庄。碾完后,大人们会把碾下的粮食和秸秆分离(俗称出秸),出完秸秆把粮食收成堆,天色也基本暗了下来,大人们会在吃过饭后,再看看场面里的粮食。

八月的乡村夜晚,秋风凉爽,月光皎洁。孩子们在场面里捉迷藏,有时,为了藏得更隐蔽些,就在刚出的秸秆垛里挖一个洞,洞口再用秸秆遮起来,小伙伴们找着找着就忘记了,夜渐渐深了,藏在秸秆垛里的小孩儿也渐渐睡着了。月光静静地流淌,每家的场面里都盛着一年的好收成,蟋蟀不时地再奏几曲秋的赞歌,那美妙的景致,实在是令人沉醉!

再大些,我们不得不跟着父母下地劳作。可我总是锄地锄不了几下就累得不行了,割地,更是一割就割了自己的腿。父母也总是在这个时候教育我和弟弟:“你看看我们,不识字就只能种地,你们长大了不想像我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,就要好好学习,脱离农耕。”也是那时候,我暗暗下决心:一定要好好学习,争取以后不再种地了!种了我也收不了啊。

1999年,我考上了乌盟师范(现乌兰察布市师范学院)。学费8179元(学费要一次性交三年的),很多。那时,村子里最有钱的才叫万元户,许多亲戚就劝我父母不要让我读书了,可我父母却对我和弟弟说:“正因为我们没文化,所以才供你们读书,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像我们一样两眼一抹黑。”当时,父母借遍了全村的亲戚也没有筹够我的学费,是我的母亲去她的娘家村才借够的。2002年,我被分配到乡镇学校教书,每个月都能给家里填补家用了。村子里也有很多的孩子们读了高中上了大学走出了村庄。

2008年,北京举办了奥运会。全国各地的人们都异常地兴奋。无论是农村还是城市,孩子们上学不用花钱了,人们的收入水平和生活水平都提高了。这一年,我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,一部索尼相机,还买了一部诺基亚手机。电脑是为教学服务的,为了孩子们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,我还学会了课件制作。相机是为了旅游时记录美好瞬间准备的,手机自然是为了联络他人而买的。这一年,似乎还有更多美好的事情发生!而我却渐渐想不起来了!

2018年,我35岁,住着楼房,买了自己的车,小时候的村庄也成了人人羡慕的养老宜居之地!蓝天白云,空气清新,原来的土坯房,变成了一排排的红砖白墙大瓦房。自来水接到了家里面,土炉变成了暖气,各式家具一应俱全,家家户户都用上了互联网,连我那文盲的父母也聊起了微信。春种秋收也由大型机械代替了,原来秋忙时,从镰刀割地到场面的铺碾翻出,再到粮食回仓,秸秆到家,算算也要一月有余,如今小半晌儿就完成了!

(三)

科技的进步远远快于时代的更迭,历史的脚步总是先人一步!

新中国成立这70年来,我们虽然没与您同岁,但总归是同您一起成长了!我的母亲和我,见证了您的成长。这70年的成长足迹让我们看到了您翻天覆地的变化,也让我们看到了您由一棵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的全过程!知识改变了命运,时代造就了辉煌! 

我们相信:祖国的明天更加繁荣昌盛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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