油香

2022-03-29 17:34 发布

巴彦淖尔市临河区金川学校  年级 / 丁育荣 1128 0 0
油香
巴彦淖尔市临河区金川学校 丁育荣

       我一直以为,理想的过年地是在东北。大自然铺天盖地的白和村庄里星星点点的红更能映衬出鲜亮的色彩。屋外的滴水成冰和屋里的热气腾腾更能体现出迎春的欢欣。
      我是个地道的河套人,河套的年就缺些色彩。一过腊八,河套人就开始各种忙年,鲜肉、卤肉、烤肉无不豪爽地展示着日子的殷实和大方,整个腊月,空气里充满了油腻的味道,肉香往往霸道地掩盖了所有年食的香味。
      这几年嗅觉好像灵敏了,年味儿里除了肉香又多了油香的味道——胡麻油或者葵花油和小麦粉融和做成油饼、油果子、油棒棒的味道。有的模样俏,有的长相憨,可是味道却是独一份。
      那味道是忙碌,在小时候过年的时候最真切。那时,最开心的就是腊月二十三妈妈搭油锅的时候,她在灶上忙,我们几个围着大案板,照着妈妈做好的样子擀油饼,搓麻花,切油棒棒,翻油果子,记忆太久远了,细节都模糊了,就记得是四个小孩子低着头,认真而虔诚地手忙脚乱,忙得谁都不说话,脸上、鼻子上、袖口上都是白面,谁也顾不得擦,几只小手用面团自由创造着奇形怪状的面饼,每个都是绝版。妈妈是很温柔的人,不嫌弃不责备,至多淡淡地说“用心,照样子往好做。”
      这样的手工忙碌时光不经过,一晃我们就长大了。后来姨妈每到过年都把做好的油饼、油果子、油棒棒给我送来,也是淡淡的话:“新麦子加的面,胡油葵油是新榨的。”这像是聊天时候补充的话,可是我知道她是把一年劳动收获到的最好的东西给了我,吃着油香,也吃到了疼爱。
      前些年,在阿左旗过年,这里有本地的年馍,也有河套的油香。十里长街两旁的简易货凳、竹编的蔢萝排成了龙,蔢萝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年馍。点着红芯的圆馍,胖嘟嘟的像个盘;扯掉表面皮的长馍,闲适地卧着;饱满厚实的油饼,饼面上鼓着油泡泡;俊俏的油果子,花式太多;最好看的就是千层大月饼,不过没有馅,是蒸出来的。每层面饼都抹着黄澄澄的胡油,一层洒着黑的胡麻碎、一层洒着绿的香豆粉,一层洒着黄的葵花沫,一层洒着红的玫瑰粉,面饼四周还围着一圈手工翻出的花边,叫“面耳朵”,漂亮得像飘扬的裙褶。月饼的层数越高价钱就越高,吃的不仅是蒸妇的做馍技术,也吃着日子厚实的祝福。除此而外,小孩子喜欢的面娃、面鱼也大大小小的堆成了小山,这些往往是赠品。长街上的空气里充满了面粉的清香,仿佛转身就是一陇陇坚实的禾苗,就是绿油油的麦田,就是沉甸甸的麦穗,就是黄澄澄的麦山,麦子只不过是换了妆容,从田地走到城市,和劳动者在年馍的油香里一起说着丰年。
      每次站在这十里长街,我都能深刻地感受到亲切、踏实,感受到河套人在他乡的安心。辛勤的劳动者不管在哪里,和土地都有烟火的对话。农耕的后代从来都不会忘记对大地的感恩,他们总是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质朴的花样,油香就是最朴素的表白。
      年是每一代中国人最隆重的节,尽管我对年的记忆也几近干涸,可是在心里还是有块地方,种着一家人、一乡人,每每想起那些过往的美好,满满的都是油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