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离死刑犯11301的处刑时间,还有3小时——
“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?”审讯室内,典狱长正对一身材魁梧的犯人进行刑前的逼问,犯人半张脸被黑布包裹着,从中还露出一只翻白的瞎眼,他静默地坐着,一声不吭,刺眼的白光下,视野逐渐变得模糊......
距离死刑犯11301的处刑时间,还有54小时——
“你是纵火进来的?没见你尿过床啊。”监狱内,11301的狱友正与他闲聊,因为今天有小学参观,所有犯人都要待在牢房等待安排,二人趴在栏杆上,看外面来来往往的“小豆丁”,狱友不禁叹了口气。
“如果我妹妹还在,我可能会去当名教师。”
“嗯......”11301冷漠地点点头,一个掉落的泰迪熊吸引了他的注意,捡起时,远处一戴草莓图标发卡的小女孩,犹豫地站在那,看着他手中的玩具,而仅仅一个眼神的接触,女孩就吓得慌忙逃窜。
“你可能当不了老师,上课小朋友全吓跑了。”他笑着对11301讲着,而他看着玩具熊,若有所思......
“你因为纵火导致13个家庭支离破碎,16岁就被判终身监禁,二十年来你安分守己,可这次你还是坏了规矩,那天法官说得很明白,死刑!你究竟在想什么?”典狱长将一沓资料放在桌子上,11301看着资料,想起了那天的悲剧......
距离死刑的时间,还有50小时——
犯人们在活动室自由活动,11301看着书,身旁的狱友把自己织的帽子小心翼翼给小熊戴好,并为它整理毛发,看着他手里的书,好奇地问道:“《肖申克的救赎》?我以为是一部电影呢。”
“有书才有电影,有真事才有真书。”
狱友表情怪异:“怎么可能是真的,你可别学里面的东西越狱啊,不靠谱………”
“和你们说,当时那小姑娘一人,我就尾随她到了一块没人的地......”
这时,一犯人正在给周边的人描述自己侵犯小女孩的过程,狠毒的手法,让不少犯人感到悲愤,但又无力,只能默默远离这个变态。
“她还哭着求救,我直接把手伸进了她的喉咙,没一会儿就死了,完事后扔进河道,证据什么全冲没了,警察都拿我没办法,我都干过好几次了......”
11301看着那人渣炫耀着自己的“战绩”,二十年里这种人是屡见不怪,而身旁的狱友忽然变得眼神麻木,目光涣散,颤抖地起身,本被精心呵护的小熊也重重摔在了地上。
“还有一次......”
没等他说完,11301的狱友突然暴怒,嘶吼着冲上前,一拳将他打倒在地。
“你个混蛋!混蛋!”他大声叫骂,拽着他的衣领,冲他的脸上挥斥着一拳又一拳,但很快被赶来的狱警制服在地。
即便被按在地上,也无法抹平他心中的怒火,他用布满血丝的眼球盯着他,恨不得立刻碎尸万段“混蛋,你个杀人犯!”
整个活动室安静了下来,那被殴打的犯人吐了口血,在看清打自己的人的脸后,乐呵地问道:“你是他哥哥?她和你的脸一样好看呢......”
“啊!!!”——他撕心裂肺地吼叫着,声音贯穿整所监狱,用力起身,却被无情压下。
见他动弹不得,那囚犯变得嚣张了起来,凑过去,看着他愤怒的眼神,挑衅地说道:“告诉你,再有几个月我就出去了,而你就一辈子享受我的杰作吧,连自己的妹妹都看不好,活该进监狱。”
“呀!!!——”这一番话彻底将他激怒,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要上去拼命,却被突然伸出的电棒电倒在地。
那囚犯看着倒地不起的他,脸上露出鄙夷的笑容,转身要走,高大的11301挡在了他的面前。
他看着眼前肌肉发达、面露凶光的壮汉,不由得背后发寒,但还是装硬走了过去,11301也没有去拦,虽有不甘,但,因为囚犯,自己又有什么资格?
而那人见他没有拦自己,得意地“切”了一声,声音中带着讽刺与嘲笑,嘲笑着这头纸老虎......
之后,全体犯人被召回牢房,而狱友因打人被关在了一旁的禁闭室。
“咚——!咚——!咚——!......”11301继续给小熊梳毛,狱友则不停地用身体撞坚硬的铁钉,此起彼伏的撞击声与他痛苦的悲鸣,如同阴霾般笼罩了整所监狱......
终于,他累了,靠墙大喘粗气,数次的撞击早已让他体无完肤,而在墙的另一边,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:“省点力气,杀了他,实事也无改变,你还有重获自由的机会,别自己搞丢了!”11301靠在墙上,如同长者般给他发出警示,而狱友听到后,却变得愤怒了起来。
“难道就让这样的人渣招摇于世吗?我现在杀了他,不是为民除害,不就是正义吗!”
“你不是正义,正义也不需要你来维护!”
“那,该谁呢......”他忽然哭了出来,本激烈的争吵也因此告一段落,他默默地哭着,哭自己当年的缺失,哭自己现在的无能,11301陪着他,也默默地聆听着一切......
许久后,他停止了哭泣,恢复了往常那么乐观的心态,笑着,又带着哭腔:“你说得对,但如果死者的灵魂得不到安息,那我之后的自由,实为更大的牢笼。”
11301听后不再多说,而他起身擦干泪水,看着眼前的铁门,似乎看到了死去的妹妹,他用力奔跑着,向着自己希望的幸福,再无哀,也无悔——
随之一阵巨大的声响,禁闭室内也再无了动静......
“喂......喂?”11301惊恐地呼唤着,探头望去,鲜红的血液从门底流出。
“喂!醒醒!来人,快来人......”
距处刑时间,还有48小时——
狱友被送往医院,生死未卜,11301独自坐在空荡的牢房内,大部分轻刑犯被叫去给那批小学生用来教育,而像他这种重刑犯,不论是外貌还是做的事,都会给他们带来阴影,故留在了这里。
他的书落在在了活动室,与狱警协商,看在他二十年里安分守己,便与他一同前往。
刚找到书,在卫生间门口捡到一彩色发卡,上面草莓的图标让他回忆起早上的女孩,而卫生间传来一阵微弱的声响,让他感到一阵不安,没有与狱警说明就快步冲了进去。
卫生间内,之前的强奸犯掐着女孩的脖子,伸出舌头,贪婪地吸食她身上的气味,女孩逐渐昏迷,而在昏迷的前一刻,她仿佛看到一只巨大的手......
“放下他,双手举过头!”片刻后,一群手持枪的狱警围住了11301,他单手勒住那强奸犯的脖子,将他举在了空中,面对狱警的威胁,他缓缓将他放到地面,看向一旁脖子被掐红,仍未醒来的女孩,再看向手中的人渣,即便被揍得满面鲜血也丝毫不知悔改,见他将自己放下,脸上浮现出那狂妄又轻蔑的笑容,看向女孩,又舔了舔嘴角的口水。
终是愤怒盖过了理智,11301突然暴怒,两根手指快速戳入他的口中,随着他的挣扎不断往深扎入,几秒后,他抽搐着死了,与他早上描述的死法一样......
处刑时间,还有24小时——
11301被关入禁闭室,与之不同的是,他现在是整个监狱的英雄,虽处于禁闭室内,但狱警还是破格将小熊与书给他带了进去,甚至饭菜都单拎一份,一时间,他成了监狱内的最佳话题,也成为了狱外媒体的最热新闻。
事情在短短一天内就散播开来,有人说“他是个英雄,为民除害”,有人说“他该得到相应的减刑”,也有人说“这样的人不该待在监狱,应立刻释放”......
网上舆论越来越多,他也从监狱的英雄,变为世界的英雄......
但他听着这些评论,却仿佛更加心事重重......
终于,下午四点,通过一条无数闪光与快门的道路,他被带进了法庭,庄严的法庭内,法官擦拭着眼镜,通过麦克风说道:“知道吗,我侄女她是强奸抛尸而死,那人因证据不足只关了几个月,所以,谢谢你。”
语毕,全场响起了激烈的掌声,这掌声,是对这名英雄的认可,随后法官便对他当日做的事进行了简单的概述,并播放监控为证,在经过律师团一阵完美的观点上的辩论,且亮出网上对他的集体评价,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,最后,法官庄严地问道:“经我们的讨论,犯人11301因二十年牢狱生活表现良好,且救人有功,可直接无罪释放,请问,11301还有什么要说的吗?”
空气安静了下来,大家等待着,期待这一场“群众”的胜利,而沉默许久的11301开口了:“我有罪。”
此话一出,全场一片哗然,就连法官和律师团都有点不知所措,只见他继续讲道:“我在监狱里杀了人,就是有罪,不是误杀,我有过放了他的机会,但却将他置于死地,所以我应当被判以极刑”
场面一度失控,原一场百分百胜诉的官司,他却亲手打破,这是多年乃至未来也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,法官让全场安静下来后,经过一番商讨,无奈地向眼前的11301问道:“若按你所述,你将由无期徒刑改判为注射死刑,请确认你的行为有意或无意。”
“有意......我愿意接受死刑。”
场面再度失控,所有人都露出无法理解的神情,似乎这个人已经彻底疯了,但从他坚定的眼神可以看出,他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,最终审判的木锤没有砸下,他也被带回了呆了二十年的“家”。
处刑时间,还有3小时——
“典狱长先生,我希望你是理解我的,不用再商议什么,我就是有罪!”11301义正言辞地对正苦口婆心劝自己的典狱长讲着,而典狱长却气愤地骂道:“理解?你叫我怎么理解?无罪释放你不要,英雄你不当,非要给自己判死刑,你到底为了什么?”
“你也说了,我是纵火进来的,无罪释放,那些受害者的家属,他们甘心吗?”他语气变得沉重,典狱长被他这一句说的也是哑口无言,11301看着桌上的资料,继续讲道:“纵然有千万人认为我无罪,那13个破碎的家庭也永远不会将我原谅,只是所谓“群众”的声音将他们淹没,没有赋予他们发言的机会罢了,但我能听见他们因我而生的痛苦,若我真被无罪释放,也只是换了个更大的牢笼......”
“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......”
处刑时间,还剩10分钟
11301被带进了注射室,他看向座位上的受害者家属,几个抱着亲人遗照,看见他时眼泪不由自主流下,有几人眼神带有愤怒,但愤怒中又带有一丝不解。
他走着,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将一束花递给了他,11301看着花,迟疑了半天。
“我......”
“没关系,收下吧。”女孩说完,便头也不回地跑了,11301继续走着,一个熟悉不过的身影映入眼帘。
11301看着轮椅上包着绷带的狱友,谁也没说什么,狱友眼神向下,低沉,又充满了不舍与不甘,再也讲不出任何笑话,咬着牙,幻想若当初自己将那人渣打死,他也不用经历这些,而11301拍拍他的肩膀,即使只有一只眼,也能流露出千言万语,并献上了最后的拥抱。
处刑时间,还剩5分钟——
11301走进了注射室内,他看着玻璃外的受害者家属,以及观望的狱友,法官还有典狱长,此时,注射师对他说:“你临走前说些什么,骂人的话可传不出去。”
11301将花轻放到椅子上,走到话筒前,将脸上的面罩摘下,露出烧伤毁容的半张脸......
二十年前,他的父母因为消防员没有及时赶到,在火海中身亡,16岁的他从此发誓要报复这个世界,当整栋大楼被他点燃时,他享受着自己赢得的胜利,享受着,有人经历了自己的痛苦,刚要离去,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将他从噩梦中惊醒,也唤醒了心中的善良,他义无反顾冲进火海,救下了年仅四岁的小女孩,而半张脸却被火焰灼伤,一只眼因高温彻底失明,但他“又”一次成为了救人的英雄。
那段日子里,无数的记者争相采访,与他同样被这次事故而伤害的人鼓手叫好,就连那个小女孩,都对他产生了依赖,但只有他自己明白,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因谁而起,看着他们见到自己淳朴的笑容,又看着抢救无效他们的哭声,使他精神崩溃,负罪感不断叠加......
终于有一天,接到举报,是他烧了大楼,他从英雄变成了囚犯,所有人都为之震惊,受害者更不承认这个事实,争相为他辩护,直到他亲口承认,而更无法想象的,举报他的人,就是他自己......
他深深叹了口气,笑着看着他们,脸上露出坦然的笑容:“我确实有罪,但希望你们能明白,爱是无罪的,我知道我永远弥补不了你们内心的痛楚,及对我那份深深地失望,若可以,我渴望得到你们的原谅,哪怕,是一个人......”
讲罢,他便坐上了自己人生最后的归座,抱着那束花,迎接死亡的到来。
第一针进入,他的身体失去知觉,不会感到疼痛。
第二针,他感到睡意涌上,眼睛渐渐要往上合。
第三针,刚插入,针头莫名断了开来,就在准备新的过程中,11301看见观众席内,那给自己送花的女孩,脸庞上多出了几滴泪珠,放射出的微光照耀在了他的眼上。
11301欣慰地笑了,随着第三针的注入,笑容永远刻在了他的脸上。
这一刻,他的灵魂及肉体都得到救赎......
处刑,完毕——
同时,一个戴草莓发卡的小女孩在病房收到了一个特殊的礼物,打开后,里面正是自己心爱的泰迪熊,不同的是,戴着一顶可爱的小帽子,怀中还抱着一本老旧的书,而在书的最后一页上,写着一段扭曲的字
“无罪的越狱,才是救赎!”
(指导教师:李愣愣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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