壹 一条没有多少人经过的小巷子里，坐落着一家店铺，叫做：回忆出售 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少年，那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被这家小店所吸引，他停住了自行车，迈开长腿向店里走来。 店里装饰很独特，挂着一张张美丽的照片，照片上有着不同的人，不同的地点，不同的事物。一个留着乌黑长发的少女正专注地翻着一张张白纸，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。 宁伊不由得为那张专注而白皙的脸颊站住了脚，他怕扰了这份美好。直到一个不满却又动听的声音唤醒。 “宁伊，我有这么好看吗？”余小秋抬起头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。 少年宁伊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。 “你认识我？” 他问道，但他疑惑的是他并未见过她。 余小秋似乎觉得有些好笑，弯了弯嘴角，“没看到店名吗，每个人的回忆我可是都知道的。” 宁伊反倒先笑出了声，“噗嗤……”，他转过头看向墙上的照片。 “不就是家洗照片的嘛，搞那么神秘干嘛啊。” 余小秋不怒反笑。“宁伊，十七岁，前天去漫展误入女卫生间被骂变态，昨天上课睡觉被同桌叫醒，还大喊了一声‘爸，别吵我，再睡会儿……’。”余小秋认真地念道。 宁伊的脸像是变戏法似的，一阵红一阵白。 最后宁伊的头低了下来，沉思片刻，问道：“真的可以买回忆吗？我想买2013年的回忆……” “2013年……太久了，可不便宜哦。”余小秋眯着眼打量着他。他是第一相信回忆出售的人。 “多贵？” “十年寿命，不过你看样子……买了之后最多活到四十岁啦，所以还是别买了。”余小秋说道，她不知为什么不想做这笔交易，不想让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买这份回忆。 宁伊沉默了一会儿，说道：“好。” 余小秋手上的签收笔停在了纸上好久，最终才写下了：宁伊 她神情复杂地递过一张照片，上面是一个小男孩在田野欢快地玩耍，后面跟着一位年轻美丽的妈妈。 心口有些堵塞，她……貌似也有这样的妈妈。 “使用方法，夜晚把照片放在床头，便能做这个梦，而且极为真实，有所有感觉，像是身临其境。”她说道。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回忆出售，你想买回忆么？ 贰 从那以后，宁伊常常回来买回忆，不过，都是近期的，十分便宜，大约就是几分钟的生命。 每一次回忆的封面都是余小秋温暖的笑容，恬静而美好。每当她拿起照片递给他时，心中会无缘无故升起一种奇妙的东西，像是春芽遇到春雨自然地萌发一般…… 余小秋终于忍不住了，装作毫不在意地问道：“喂，宁伊，你买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，而且都是最近的，有什么可回忆的？”她又小声地嘀咕了句：“没有用就别买了，浪费生命。” 宁伊咬着面包，咽了下去，回道：“怎么又没用了啊，反正还能活到四十岁嘛，浪费这点生命也没事。” 余小秋别过头不再与他说话，怎么回事……她竟然有点生气他的做法……有人与她做交易不好么？她是在怕他的生命消逝？ 那天之后，宁伊便很少来了，余小秋便不能再静下心来翻白纸了，总是忍不住探出头，向店外来往的人看。哪怕人依旧很少，哪怕他的身影不曾出现。 突然，店门外走进了一个人。 “你好，我想买回忆。”那个女生很温柔地笑了笑。 “买什么时候的回忆？”或许是心思烦乱，余小秋连回答都是不耐烦的。 “关于宁伊的所有回忆。”她依旧笑得温柔，不过眉眼间多了些许欣喜。 余小秋猛地站起，什么？关于宁伊？ 心中的滋味并不好受，像是刚刚春芽被冬雪毫无感情地霜打过一般…… 可余小秋还是拿起了她想买的回忆，抚着，忆着…… 宁伊骑着单车，车后座坐着的人是那个女生，一阵秋风吹过，女生问道：“宁伊，说实话，你到底……还喜欢我吗……”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头发，有几丝疲倦地躺在脸上，有些凌乱。 宁伊沉默了许久，是余小秋未曾见过的样子。许久他才淡淡地回道：“不喜欢了。” “那你为什么还要做那么多兼职，来给我付学费，还有……我现在真的很喜欢你……” “安阳欣，我曾经也很喜欢你，可你要知道被抛弃，再被捡回来，有意思吗？”他声音不由得多了几分冷漠。 余小秋停止了正在播放在她脑海中的回忆，递给她回忆的同时，问道：“是宁伊告诉你有这家店的吧？” 安阳欣点了点头，随后问道：“这些回忆贵吗？” 余小秋狠狠地握住了那些照片，平静地开口道：“十年寿命。” 她似乎愣了愣，随后笑道：“好。”余小秋签下了安阳欣三字，价钱：十年。 那个女生拿走了那些回忆。 余小秋坐在椅子上，仿佛心里某一处，空了……那些回忆只值三年寿命罢了，她为什么那么自私，私自提高价钱，是嫉妒吗？她只是时空站的管理员罢了，怎么会有人的感情呢？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你会为了某个人而变得自私吗？ 叁 宁伊来了，在安阳欣走后。 不同的是他不再买最近的回忆了。 “小秋。”他第一次这么称呼她，平时都是店主店主地叫，这时反倒让她心中不安了，是来质问她为什么卖给安阳欣这么贵吗? “嗯……怎么了？”余小秋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安。 宁伊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竟显得有些黯然，他看向那些空白的纸，估计是希望不大，问道：“我能不能把2013年的回忆还给你，能还给我寿命么?”他顿了顿，随即说道：“如果可以，把一个叫安阳欣的女孩的回忆也回收吧，还给她生命。” 余小秋感觉到脸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过，她转过头连忙把它擦掉，她只知道这叫眼泪，可她从未流过泪，连那个女人打她的时候也没有流过。 她声音有些沙哑与颤抖，“好。”或许是心痛吧，心痛么……她怎么会心痛啊……是因为宁伊替那个女孩所做的事吗？ 她划掉了他们交易账单上二人的名字，她并不知道这次，那个女人会怎么惩罚她，毕竟那个女人从不做亏本买卖。 “宁伊，”他抬起头看了看她，“你喜不喜欢……”她本是想问他是不是还喜欢着那个女生，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：“你喜不喜欢我啊？” 宁伊愣了很久，眼中似乎闪过了什么，是想到安阳欣了吧？ “我不喜欢……”他喃喃道，话音未落，一个灿烂的笑容便浮现在余小秋眼前了，“傻啊，我不喜欢你，还多活那几年 干嘛啊。”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。 余小秋的眼泪都涌到眼眶了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，听到这句话反倒笑了出来。 “那你干嘛还要给她回收回忆啊。”她不满地说道。 宁伊笑了笑道：“没什么，只是不想让她再留下关于我的回忆了。” 荒落的时光站，再也没有卖回忆的少女。 肆 回忆不可售卖，现实有更美好的未来。 不眷恋过去，你会发现未来一样可爱。 时空交错，错的人自然会离开，更好的人依旧在未来。 “穷极一生，做不完的梦，大梦初醒，荒唐了余生。” ——《南山南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