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月几时无

2020-01-01 11:03 发布

扎赉特旗音德尔第四中学 / 姜娅舟(指导老师:牛艳丽)

人们第一次相信星辰间存在着其他种族,是在五年前的一日。 那日,一艘损坏的大船忽然自星辰间飞来,用炮火轰开了玫瑰城门,里面载着许多背后生羽翼的外族人。他们自称是来自茫茫星河的汐族人民,无意途径战乱的这里,被卷入战乱,无辜损失了大半族人,一路仓皇逃至此地,对人族痛恨至极,欲占据此地修好飞船。 在星宫大神官玊尔的努力交涉之下,外族人终于暂时收起了炮火,同意给予一次谈判机会。谈判当日,在两族无比警惕的注视下,大神官只身接近那些空族,还未开口说话,忽然被一支暗箭射穿了肋骨。 那些异族的目的不是谈判,是侵略。 辅佐大神官多年的星启君亲眼看着大神官倒下,悲痛过度,亲自率兵开战。但落后的刀剑终究不敌炮火,玫瑰城迅速沦陷在汐族人的奴役之下,诸多百姓连同重伤的大神官一起成了奴隶。 那些汐族人还在上空修建了蔽日的月轮,悬在玫瑰城之上,他们便永远困在长夜下,无人进来,无人出去。 转眼已有五年。 - 甄琦是最后一个醒来的汐族人,星船降落的时候,她的舱被甩了出去,过了好久才因为老化而打开。 她错过了那场大战,也未察觉五年的漫长,觉得自己只是睡一觉再醒来,就变成了侵略者。玫瑰城四处都是哀哭声,男子都做奴隶去修星船了,只剩下女人。一个人族妇女抱着孩子,用畏惧的眼神望着她。 甄琦把干粮给她,开始漫无目的地在城里晃荡。她曾拽住同族问话,可那些汐族人睁着血丝密布的双眼,只顾着高声催促偷懒的奴隶修船,并不理她,好似被什么操纵了一般。 汐族人性子一向温和,绝不会是那样狰狞的。甄琦觉得很陌生。为什么他们不联系星河之外的同伴,而是停留在这里,奴役这些人族呢?况且这里资源有限,修星船是极困难的事。 空族天生有联络同族的能力,就算相隔了茫茫星河,心声也能传到故乡的同族那里去。她坐在原地凝神呼唤了半天,被高悬在玫瑰城上空的明晃圆盘挡了回来。那圆盘的光还有种让人眩晕的炙热感,要抹去脑中的意识,甄琦觉得难受,连忙收回目光。 “一定是那个破东西让族人们无法联络的,还害他们发疯,他们真傻,浪费了五年都没意识到。” 甄琦觉得自己有责任做点儿什么,便拎着半路上捡来的长剑,登上了这里最高的地方——星宫里那高高的观星盘。她刚要飞去斩落那古怪的圆盘,就莫名其妙的被同族喝止了,追得满城跑。她还顺手救下一个满身是伤的奴隶,那奴隶不知犯了什么事,被打得奄奄一息。 奴隶很年轻,破烂的衣服辨不清黑还是蓝,满脸灰土,头发乱七八糟地散着,唯独脖子上挂着一块干净的雪白玉扣。她将他放在舱里养伤,等到第三日,他终于睁开眼睛,没有道谢,张口一句:“莫要动我的玉。” 甄琦很郁闷,很想把他丢在这里不管,自己好心好意的救他一命,居然张口就被当成了偷儿,她啪一声合上舱门就走,任他怎么敲也不开。他太虚弱,再出去乱走是寻死。 她说不清为什么,觉得颇有眼缘,干脆就耐心救到底。一连照料了好些日,他终于问起她的名字,还告诉她自己叫玊尔,沦为奴隶之前原本是星宫的大神官。星宫只剩他一个苟活下来了,星启君、连着他那病弱的兄长,都因为当年那一战而丢了命。 第七天,她再拿着新寻的麻布过来,企图给他包扎伤口,被罩在舱里的玊尔叹口气:“你要杀就尽管杀,何必这样一遍遍的折磨我。” 自己包扎的手法不过是重了些,居然被嫌弃了。 她细眉微蹙,一抬指尖,罩子咔嚓掀了开来。玊尔吸入一口夜凉,打个哆嗦一翻身坐起来,麻布丢了满地,甄琦一言不发地往远处走。 他有些无奈,慢慢地开口:“生气了?” 甄琦不理他。 “城墙上有你的画像,你怎么会被自家族人通缉?” 他看见红衣的汐族姑娘拢着羽翼,腰间佩长剑,月轮的光将她高挑的侧影映在地上,红莲般的浅鳞在耳后。她闻言一回眸,乌黑的眸子清澈得好似江水。 “我闯了星宫,想飞上去把那个圆盘砍下来。” 天印轻笑:“真巧,我也差不多。” 他的笑没有奴隶对汐族的畏惧,却透着颓废。她定定地回望着,觉得这年轻的人族男子不像表面那般落魄,仍带着隐约的警戒。 “我不想伤害你,你受伤了,不能乱跑。”甄琦平和地问道,“你能帮我把那个圆盘砍下来吗?” 星宫中央有巨大的起落星盘,只有大神官一脉才能用法术使其升空,以前被巫祝用作观天象。听说数日前有个汐族疯子,拎着剑踏入未升起的星盘,想飞上去斩落月轮未遂,看来就是她了。 玊尔觉得疑惑:“那东西不是你们族人亲手建的吗?” “一定是因为那个,他们都疯了。”甄琦用清澈的杏眼盯着他,“那你是因为什么被打的?” “跟踪一个人。” 玊尔是在干活时看到一个披着星宫外袍的人,大摇大摆地进殿去了,这才心生疑惑。星宫已随着玫瑰城一同沦陷五年,理应不会有幸存的人,那神秘人又分明没有翅膀,竟能在空族中间旁若无人地行走。 他一路跟踪,还没看清那人的正脸,不慎被巡逻的空族人发现,打了个半死丢出来。 凭一介奴隶之身,连星宫也回不去,如何继续追查?玊尔涌上一阵无力,重新躺下去。遥想噩梦般的那一日,满城的杀声哭声、染血的异族羽毛、疯狂摇曳的大旗……从落日战到破晓,当年他扛着断裂的玊尔城大旗爬起来,战场上没一个活下来的好汉。 甄琦连忙折回来,手忙脚乱地拾了麻布给他裹伤口,一边把自己苏醒后的经历完完全全地讲了一遍,末了,她问:“那我帮你跟踪他,你也帮我,怎么样?” 玊尔任着她折腾,不觉得自己会轻易相信一个空族人,可眼下也别无他法,便平静回答:“好。” 她点点头,垂眸给他缠上新布,垂落的发梢袭来暗香,忽然问道:“日轮是什么东西?” “日轮?” “你们的兵器上刻着的。”甄琦解下腰间的金色长剑,指着剑柄上刻着的古体小字,一脸认真地说道,“我只认识日轮两个字,这会不会是什么法宝?” “不是。”天印有些无奈,这是他在战场上丢掉的佩剑,不知怎么竟被她捡了去。剑柄上刻着的日轮,是百姓们颂扬大神官威名的比喻而已。 “日轮是扶桑尽头升起的光,但很久以前就不曾眷顾玫瑰城了。” “你见过日轮?”甄琦眼睛一亮,“什么样?” “它会照亮这片土地,玫瑰城也只是其中一隅,每隔十二个时辰,它会沉下去……” “沉下去,不就和现在一样暗了?” “是,但它终究会再次升起,再照亮这山河。”